午后的降雨带走了自早晨就笼罩在怀霍斯的厚重云层，带着繁星的皎月在夜晚再次照亮了这片森林里的空地。
米松从山洞中探出头来，看着软糯潮湿的地面，毫不犹豫地踩进了洞前的泥沟里。
『他妈的。
在山洞口的地面上，似乎有一层壕沟将内外分开，平日被泥土掩盖，不足半个脚掌的长度并不会让人感到什么异样，但在大雨过后，空置的底部被泥水填满，削减了密度的土层在大雨的作用下则如同流动的泥水一般。
『这怎么还有一个沟？』
他上半身的破旧布衣已经没了两个袖子，看样子是被暴力撕扯下来的，在距离洞口不远的墙上则插着数根火把它们交错着插在相对的墙面上，消失在黑暗的深处。
『柴都湿了，还好衣服没湿，不过今晚起火怎么办？下线去训练场？』
对比其他游戏中的各类技能，历代记中并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技能的东西，也不存在职业一说，但比起npc来说，玩家可以在上线时选择进入训练场，在其中会有系统投影帮助磨练战斗技巧。
这也是现阶段唯一一个可以调节疼痛感的地方，但在训练场只会提供基础兵器，投影的强度则视玩家强度而定，即便是到4.0的版本时，米松也不知道这没有等级或者战力系统的游戏究竟是怎么评定玩家强度的。
『真的在这上头？丫头你可别骗我，见我边上这娘们没，她一口就能把你吃咯！』
『我如果吃不了她就把你杀了。』
米松刚想转入闲置模式进训练场，从流民营地方向传来的熟悉声音让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两人的脑袋还没从下坡处冒出来，他就知道了这两人是谁。
『欸嘿，还真是老大……老大，你咋一脚泥呢，踩坑儿里叻？』
『米先生。』
克拉拉与马洛二人身上穿着的也只是破旧的皮衣，不过身形高大的马洛将一整件上衣撑地鼓胀，而克拉拉似乎稍微调整了一下身材，她妖娆的身形如今平缓了一些。
『欸，老大，你衣服咋没袖子，给人扯了？』
马洛如同一只苍蝇一般在米松的身边喳喳叫，而带着两人来到营地的小女孩，正乖巧地坐在湿漉漉的木段上，尝试将手中的布娃娃朝还没完全熄灭的篝火边凑去。
『小凯夏，你是怎么遇到他们的？』
凯夏身上的衣物还算干燥。但依伦从帐篷里翻出来的那个布娃娃却如同浸水了一般，完全湿透了。
『布朗奶奶把奥坦丢进河里，我在河边找奥坦的时候遇到他们的，那个叔叔帮我把奥坦拿回来了。』
『你还懂得怎么帮人？』
米松疑惑地转头看向那朝着洞穴内部张望的马洛，这与他以往喊打喊杀的形象完全不符。
『尊老爱幼懂吗，老大学着做个人吧。』
他的眼角一抽，诺不是没有趁手的武器，他肯定要暴打马洛一顿。
『你可拉到吧，你手上的人命比我吃过的饭都多，还搁着尊老爱幼，尊啥？暴打诺布斯老人院院长？』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不提啊，这还有小孩讷，咋这么暴力你？』
『行了马洛，我们不是来玩的。
克拉拉盯着山洞墙壁上的火把看了好一会，才转头制止即将到来的无尽争吵。
『米先生，这不像是个游戏，没有状态栏，没有等级数据，没有任务列表，就连系统也只有简单的退出，进训练场和不能使用的好友选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这是个真正的虚拟世界。』
『您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可能是由1和0组成的，我们不知道，但这些程序展现出的各种举动与人类没有任何差别。
米松在洞穴入口捡了一些还算干燥的柴火，尝试着重新将篝火升起，在没有工业污染的夜晚寒风下，仅仅穿着一件单薄衣服的凯夏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我们这些玩家被赋予的也仅仅只有复活和进出这个世界的能力，与他们比起来，其实我们更弱一些。』
『你讲啥呢，我一拳就能干死门口的卫兵。』
『你真的尝试过一拳干死一个人吗？你们在进入鲁能领前有没有死过？』
『我没死，这女人死了一次，给狼崽子吃了。』
马洛的话还没说完，站在一旁的克拉拉狠狠地朝着他的小腿上踹了一脚。
『米先生，那生物比马洛都大，我对将其称之为狼这件事情保有反对意见。』
『那是瑞文诺斯红狼，如果不算卡兹安卡山里的和森林深处的怪物，它们恐怕是现今最恐怖的存在了。
在马洛的惨叫声中，米松总算是将手中的柴火重新点燃了起来，而这些含水的木头只要能够燃烧起来，便会比那些干燥的持续更久一些。
『来，靠近一些，不要让自己太冷，要不会生病的。
他朝着凯夏的方向挥了挥手，让她带着自己的娃娃更靠近篝火一些，那样不仅会让娃娃干地快些，也能缓解一些夜晚带来的寒冷。
『他们熟知世界的历史，能量，造物甚至是神祇，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就像新生的婴儿，一切都要从头学起，但学习的选择权在我们身上，这可能是人类科技的极大进步，又或者是某些存在特意搞出的一场闹剧，但就算是马洛这种愚笨脑袋，应该也可以看出这游戏的真正潜力。』
『一个新的世界。
克拉拉一屁股墩在凯夏身后的木段上，盯着篝火的眼中满是震惊，她开始意识到了这款游戏究竟是在打开一条怎样的道路。
『米先生，游戏仓应该是某个工厂制品，我们在拆解了其中几个后，发现他们的部件完全一样，即便是进行更换也可以正常重启，您……您还知道一些什么？』
『我不知道，我已经把位置交给你们了，如何管理是你们的事情，不过在这里开一间酒馆的话，我或许会去坐坐，不过你们要给我折扣喔。』
『米先生，您……』
克拉拉的话还没说一半，便被米松打断了，他完全无视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而是帮凯夏烘干娃娃，并转头看着她。
『小凯夏，你今天听到了什么？』
『凯夏什么都不知道。』
她乖巧地露出一个笑脸，如同一只小狐狸一般。
『呵呵，快些回去吧，带上你的娃娃，要是给布朗奶奶找上了，它又要被丢进水里了。』
米松揉了揉凯夏的脑袋，转身朝着那还在克拉拉身边嚷嚷的马洛打了个手势，原本还一脸怒气的壮汉一下子闭上了嘴，灰溜溜地跟着凯夏离开了营地。
『米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从前些天就不太正常。』
『我做了一个梦。
他重新走回篝火边，盯着悦动的火焰长叹了一口气。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梦的开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会结束，我记不太清楚了，我记不起完整的事情经过，但每一个片段里都充斥着死亡和疯狂，我无力反抗，也不能反抗，你也会是一样的，克拉拉。』
『我不懂。』
『在我醒来之前，从废墟中我看见了你、马洛、赵先生还有我的合照；我看见了你最喜欢的蓝色玻璃球被好好地保存在铁制的小盒中，用紫色丝带绑起，藏在床铺下靠近墙壁的第二块地砖下面；我看见马洛的茶几上放着三瓶未开封的阿萨吉啤酒，我看……』
『米先生。
克拉拉的的身影在篝火的温暖下任在颤抖，似乎是因为今晚的风过于寒冷了一些。
『我知道了，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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